今天的雪有点大。
阿光打开福尔唐伯爵府大门的时候被钻进脖子里的冷风冻得下意识退了一步，老伯爵还在很热情地挽留他，或者留下来住一晚也行。
光之战士摇了摇头，尽管身后壁炉的温度让他分分钟想要转身回去，还是埋头钻进了风雪中。
教堂的钟敲了十一下，他匆匆忙忙地跳下对于人族来说跨度有些过长的阶梯，他用眼角瞥着路边栏杆上挂着的灯，十分怀疑里面的火光是不是被附加了什么魔法，在这种天气里显得平静稳定的样子。
快到约定的地方了。
他加快了脚步，虽然不知道那个家伙还在不在，会不会被那些残留的教徒视为异端之类的。快到最后一个转角，看到在墙那边熟悉的影子的时候，他又在觉得自己可笑，担心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阿尔伯特”
阿光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雾气缠着他的脸，又很快被吞入了刀子一样割得脸疼的风中，速度快得他马上思考那个在低头翻着什么小册子的暗之战士到底有没有听到，是不是要再叫一遍。又觉得这个名字跟着背后那些苦涩的故事，像是寒风一样一瞬间把口腔卷得干燥冰凉。
第一世界曾经的英雄抬起头来，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讶，嗯哼了一声又去低头翻着手里的书。
“那是什么”阿光凑过去问，第一世界的英雄占着的这个角落有一段时间了，能感觉周遭一圈稍微暖和一些。
“龙诗战争的故事，满大街都在卖”阿尔伯特合上了手里的书，侧着脸看向他。“为了消遣某人迟到的这些时间，我可没有壁炉热茶和甜点”
“嘿…叙旧嘛，不小心聊过头了，看到哪里了？”阿光一边摸了摸沾雪的后脑勺，一边往阿尔伯特站的角落挤了。
暗之战士很礼貌地欠身给他腾了位置，草草地翻了前面几页。“也没什么，看到了你打倒邪龙的那里…很精彩的战斗，来的路上那个叫云廊的地方有战斗留下来的痕迹…看到了有很多和你并肩战斗的人，挺好的”
短暂的沉默，阿尔伯特继续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阿光张望寻找着暴风雪里勉强可以看清的教堂尖顶。
“你也是”阿光说。
“嗯？”
“你不也有着一群伙伴吗？陪着你一起战斗的，拉米米、布兰登…”
阿尔伯特苦苦一笑“一直在被给与期望，我们几个总会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英雄走过的路总会影响着其他人的”阿光又凑近了一些，把脑袋搁在阿尔伯特肩上。
不怎么修理自己胡茬的人男愣了愣，侧着脑袋继续翻着书：“嘁…哪有那么简单”
“拉米米也是、那伊尤贝尔也是、你的伙伴是，被你救下的人是，想像你一样保护别人的冒险者也是”光之战士伸出手指，风卷起的雪花沾在了上面，薄薄一层。“…我也是”
“嗯？”阿尔伯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光明和黑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意志…”阿光闭着眼，越发把身体的重量压在阿尔伯特身上。
“喂喂喂…我可是很严肃跟你说的，接下来要怎么样你可得好好…”
“我睡会儿，教堂钟敲十二下的时候叫我，暴风雪那时候停”
“…唉？？？不是，我说你……”
“除非有人想要今晚继续睡地板——”
“你脑袋枕得我胳膊酸…”
“我昨晚看到地板上有沙蚤虫虫——”
“……”
终于让某人安静下来了，光之战士甚至肆意地在那人的脖子窝里蹭了蹭，把热乎乎的呼吸喷在那人红得发烫的脸上。
暴风雪撕扯着伊修加德坚硬的石壁，却撼动不了墙角下的灯光里，两个互相依偎着的战士。